德沃夏克 b小调大提琴协奏曲
德沃夏克的《b小调大提琴协奏曲》是作者晚年客居纽约期间继《新世界》交响曲之后写出的最后一部大型交响音乐作品,但作品在1895年6月间完稿时,作者早已回到布拉格。德沃夏克把这首协奏曲题献给组织“捷克四重奏团”,的大提琴家维罕(H.Vihan, 1855-1920),以纪念作者同这位大提琴家在1892年间一起在捷克各地演奏旅行所建立的友谊。原先,德沃夏克还希望能由维罕首演这首作品,但因继罕对其中独奏声部的几处修改持有异议,结果这首作品于1896年3月在作者亲自指挥下在伦敦首演时,独奏声部改由英国大提琴家斯特恩(L.Stern, 1862-1904)担任。
德沃夏克的这首协奏曲,在其内容的深度、形象的鲜明以及真正交响发展的巨大规模等方面,更接近于他的最后两部交响曲,特别是《新世界》交响曲。这里,虽然也可看到美国民间音乐素材影响的痕迹,但作品的构思所涉及的则只限于作者自己的祖国和作者个人,在这些年头的生活体验英勇的斗争意志和乐观精神,对祖国和人民命运的思念和关切,还有作者对病故的父亲和初恋女友的哀悼,所有这些复杂的感情在这里全都交织一起。德沃夏克非常珍爱他的这首作品,他说:“每当演奏这首作品,我总是十分激动,对它的价值我从不怀疑。”
协奏曲的第一乐章充满宽广的交响气息,用相当扩展的奏鸣曲形式写成,乐章采用双呈示部结构,发展部比较突出,但再现部则有所压缩。乐章的勇武基调和史诗气质,从最初几小节便开始奠立:这是乐队演奏的第一个呈示部,它那特别雄伟的第一主题虽然好像还在远处,还带点警觉的意味,但是很快地,主题的陈述便拥有强大的戏剧性力量,充分显出其英雄本色,特别是在第二个呈示部中,这主题由独奏大提琴复述时,转入B大调,或者更正确地说,转入混合里第亚调式,它更有激情,更富于内在的毅力:
这个英雄性的第一主题在第一乐章中起着主导的作用,它的音调还衍生出终曲的基本主题,因此几乎成为整个协奏曲的核心。显而易见,这个主题的音调同《新世界》交响曲最后乐章的基本主题极为相似,都具有进行曲的气质,旋律的进行以主音为核心,音程不宽,犹如讲话般的声调,换言之,它集进行曲、歌曲和朗诵于一体,分明具有号召性的坚毅力量,同时又极朴实无华,其内在素质接近子胡斯战歌。特别意味深长的是,德沃夏克用这个音调作为乐观的结论以结束《新世界》交响曲,而现在他又用这同一形象来开始这首作品,通过这一主题以概括整个作品的中心思想,并使这两部在同一时期创作的大型交响音乐作品的形象内容紧密地联系一起。
乐章的第二主题全然不同,它是宽广、真挚、感人的咏唱,充满着抒情的温暖和深刻的人情味,无疑是作者个人所珍贵的感情的流露。这个主题的形貌同前一主题虽有显著的对比、但它在整个呈示和发展过程中并没有形成矛盾冲突,像《新世界》交响曲终曲抒情的第二主题一样,它的音调始终没有变化,每次呈现几乎都保持原来的形貌,因此,这两个主题在这一乐章中的关系完全是相互依存和相互补充。如果说,乐章的第一主题着重渲染的是人民大众的英勇精神的话,那么,比较偏重予揭示个人内心体验的第二主题,则为前者添加一种感人至深的色泽:
这个主题在第一个呈示部中由法国号奏出,作者特意在力度和演奏特点上强调这一主题的新素质,然后在主题的结尾又以节庆的进行曲步调以预示整个乐章的胜利结局。而在第二个呈示部中,作者依然保持轻弱的力度,但主题的性格则标上dolce e molto sostenuto,以加深同英雄性第一主题之间的对比。总的说来,第二个呈示部由于更宽广而多方面地发展英雄性的主题,同时又深化两个主题的对比,因此具有更大的戏剧性。呈示部的结尾段起着从第二主题逐渐向发展部过渡的作用:起先,它好像继续循着第二主题的发展路线.实际上成为第二主题的情绪和形象的一种补充,然后,同时又逐渐引回前一英雄性主题的个别因素,用独奏大提琴的一个宣叙性段落,使两个主题的音调溶合一起,最后以急剧增涨的力度直接引入乐章的发展部。这发展部纯粹以发展英雄性主题为基础,它一开始便把这一主题的号召性音调用乐队全奏的力量造出强大的声势,其间基本主题虽然一度陷入抒情的氛围,在情绪上同第二主题更为相近,但总的看来,整个发展部高潮迭起,最后以第二主题在胜利的号声伴随下的庄严宣告,沟通了乐章的发展部和再现部。值得注意的是,这一乐章的发展部只发展乐章的第一主题,而再现部则只再现乐章的第二主题。而且,同在呈示部中的情况不一样,这第二主题不再用以作为英雄性主题的对比而被迫使音响轻弱的地位,相反地,现在它在保持原有的抒情特点的条件下,第一次拥有乐队昂扬的强烈音响,成为整个再现部的主宰。最后,乐章的尾声是对英雄性主题的热情颂赞,它始终以乐观与欢乐的情绪,体现出作者对光辉未来的必胜信念,从而同时预示出整个作品的乐观结论。
第二乐章在其诚挚、宁静和宽广等方面,迹近于《新世界》交响曲的广板乐章,而其感情之祟高则又同作者的一首《圣经歌曲》比较相似。这一乐章主要反映作者深刻的内心体验,同时又同前一乐章的英雄戏剧性内容紧相联系。乐章采用三段体形式,其中的两个歌曲性主题气质彼此相当接近。
乐章基本主题的旋律流畅、宽广,色调明朗、和谐,G大调的调性和木管五重奏式的配器,又为它添上一些田园风味:
但是这个主题在进一步的发展中转化为类似叹息的激越旋律,明显带有悲剧性的色彩。一般认为这是作者客居美国时表抒的一个思乡曲,就像《新世界》交响曲的第二乐章那样,但由于这支曲调源自作者为纪念他父亲亡故而写的一首《圣经歌曲》,应该说其中又含有这样一层意思。乐章中段转入g小调,力度突然变强,出现四小节像葬礼进行曲步调那般庄重的经过句,它那阴暗沉重的曲调同前一段形成对比。随后跟出的第二个抒情主题,引自作者早在1887年写出的《四首歌曲》中一首题名为《别管我》的旋律。据苏克回忆,作者最初的恋人—他的妻子的妹妹约瑟娃特别喜爱这支旋律,德沃夏克在这里引入这支曲调,显然同他因获悉约瑟娃病重而萌生的沉重心情有关。这支旋律在这里虽然有所变化,但不难辨认得出;后来,在作品初演后不到两个月,当约瑟娃去世后没有几天,德沃夏克还把这支旋律原封不动地用入终曲的尾声中,以表达他个人的悲悼感情。
这第二主题第二次反复时转入b小调,即作品的基本调性,这里可以明显感到有使这一主题同第一乐章的英雄性主题两相融合的意图。主题的这次复述以独奏大提琴上逐渐平静的“叹息”音调作为结束。接着,第一主题在法国号上(在G大调)重现,但这时由于低音弦乐器均匀步调的陪衬,在一定程度上深化了庄严葬礼的情绪,随后大提琴按华彩的方式演奏这基本主题时,仍然保持同样的伴奏背景,只是到乐章近结束时,音乐才回复乐章开始时那种明朗与宁静的气氛。
在第二乐章结束处那明朗的G大调和弦渐次消失后不久,好像从远处又开始传来进行曲的音响—这是最后乐章的开始。起先,似乎还不容易摸清究竟,但随着力度的急剧增涨,当独奏大提琴继简短的引子之后呈现时,从它演奏的一支旋律中已经可以感到一种洋洋自得的欢乐情绪和乐观自信的力量。这是用回旋曲形式写成的最后乐章的基本主题,在乐章中共出现三次,它同第一乐章的英雄性主题虽保有血缘联系,但在这里完全处于节日的欢快气氛之中,它那活跃的节奏使进行曲同波希米亚舞曲因素的结合表现得越加明显。由于这一主题拥有比较扩展的篇幅(三段体结构),又使作者得以从更多的角度以充分揭示其多方面的内涵:
穿插在基本主题之间呈现的其他两个主题,都是前一主题的衬托和补充。其中第一个穿插、即乐章的第二主题,也像基本主题那样,本身就是三段体结构,它的基本段落先是乐队全奏,同样具有昂扬的节庆特点和鲜明的英雄性色彩,但中段则着重揭示抒情性的一面,从英雄性转入风俗性的描绘,满是诚挚、温暖而明朗的情调。像这样有机地集多方面特点于同一主题的做法,也是德沃夏克的创作手法的特色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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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章的第三主题像是一首比较扩展的间奏曲,开头象抒情诗一般真挚,后来却带有悲壮激昂的神貌,而它的中段又是舞蹈性的音调,同乐章的基本主题也很相近。
乐章基本主题最后一次出现时转入同名大调,它为史诗般辉煌的尾声已经预先打开通路。这尾声由于综合了前面乐章基本音乐主题的音调而自然地成为全曲的概括性总结,在类似对前两个乐章的回忆逐渐消逝之后,音乐开始增强力度,最后用乐队一段强有力的全奏作为整个作品的结束。
个人比较喜欢这首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