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科菲耶夫 D大调第一小提琴协奏曲 (D大调作品第19号)
《第一小提琴协奏曲》属于普罗科菲耶夫(Sergei Sergeyevich Prokofiev)在革命前的早期创作之一构思始于1915年初,作者原先打算把它写成一首小协奏曲,并已写出第一乐章的一个抒情主题,后来由于作者忙于写作舞剧和歌剧而被暂时搁置一旁,直到1917年夏天作者才把它续写完成。但这时它已经是一首真正的协奏曲,而不是小协奏曲了。
这首作品在1923年10月在巴黎首次演出后,引起了很大的争论,有一些人认为它过于复杂和不同寻常,而另一些人则批评作者“过分”抒情,有些小提琴家甚至拒绝演奏这首乐曲。只是到1924年夏天,当著名的匈牙利小提琴家西盖蒂(1892-1973)在布拉格和随后在欧洲许多中心城市成功地为这部作品争得世界声誉之后,许多世界著名小提琴家才相继把它列为自己的演奏曲目。
像作者的一些早期钢琴作品一样,《第一小提琴协奏曲》可以归入青年普罗科菲耶夫的创作成就之列。作为一个革新者,他在这首作品中进行着很多大胆的尝试,首先,这里的乐章排列就很不一般:它不是通常的快—慢—快结构,其中的第一和第三乐章以温柔如歌的主题占优势,而当中的第二乐章不用传统的慢板,反而是快速度的逗弄和怪涎式的诙谐曲。还有,为了体现现实生活中的各种对比的事物,例如,青年人的美丽幻想和对大自然的崇高、静观以同尖锐的怪诞形象相对置,作者悉心研究小提琴演奏的各种可能性,采用了一系列富有独创性和异乎寻常的技巧性效果,从抒情宽广的咏唱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快速乐句和拨奏与用弓拉奏的复杂变换,从滑音到极度清晰(Marcato),从靠近琴马的特殊奏法(Ponticello)到清澈的泛音,所有这些引人入胜和富有诗意的技巧同清新的色彩效果的结合,使整个作品增添了不少魅力。
在这首协奏曲中,抒情与诙谐这两个基本形象的对置,总是以抒情的形象占居主导地位。第一乐章正也就是这样。作者的抒情主题在这里显得如此之素朴、鲜明和诚挚,它的旋律气息又是如此之宽广,这在作者早期创作中确实很难找到能够与之相匹的;此外,伴奏的和声色彩变换,以及对位式的重叠、模仿和呼应的精确变化,都加深了乐章这一基本主题的幻想性形象:
这个旋律是作者抒情诗的典型,为了便于恰如其分地表达这主题的含意,作者甚至写信警告演奏者不要滥用感情,要求做到极度纯朴和自制,不要把速度拖慢,因为这里是小行板,而不是行板。从乐章的这一基本主题中,还可以明显看到作者处理独奏小提琴同乐队之间的关系的原则—独奏者是整个乐队的主要成员之一,或者说是平等的乐队参加者中的第一位,因此,独奏者并非同乐队相对峙,而是作为乐队的补充,同它联结在一起。
随后出现的连结段,技巧难度很高,调性转换繁多,它为接踵而至的十分新奇的形象预先做好准备。乐章的这第二主题是一个可怖的幻想性神奇形象,它同第一主题诚挚的抒情诗恰成尖锐的对比;它的进行满是半音的曲折、跳跃、倚音和传音列,有点一瘸一拐似的,它使听者不由地想到一些古老的神话中的畸形人,例如莫索尔斯基的《图画展览会》中侏儒一类的形,但是伴奏中的摇篮曲式节奏以及似乎催人入睡的和声对置,又把这个形象饰以一种温柔地叙述的色彩,犹如孩子们听过神话故事之后所做的幻梦一般:
乐章的呈示部以小提琴的焰火般辉煌的乐句作为结束(结尾段)。接下的发展部有着作者的许多创作想象和设计:呈示部的两个主题在这里都发生本质的变化,进行越发加速.第一个抒情主题变得不可复识,并消失在快速的乐句之中;第二个神幻和叙述性的主题同样声化到小提琴音型的急流中去。发展部的最后阶段特别现出鲁莽和嘲弄等否定的气质,抒情主题转到乐队声部,完全失去它原有的性格,变得越加粗鲁。这段音乐使人想到那种残酷凶恶的力最,好像它正粗野地嘲弄人们的明朗幻想似的。但是,这股力量并未能窒息人们热爱生活的努力。在再现部中,第一主题的阳光焕发的旋律更加感人—这时,主题交由乐队奏出,而独奏小提琴则在很高的音区加弱音器用一些像晨曦中的阳光一样闪烁变化的乐句相伴。整个再现部由于省略第二主题和结尾段,从而得以有力地强调出这充满美丽幻想的形象和对生活的乐观肯定,终于战胜了恶和怀疑的一时表现。
第二乐章是技巧性的兴致勃勃和十分活跃的乐章,纯粹是青年普罗科菲耶夫所迷恋的那种诙谐性的情调和形象。它那像恒动曲一样几乎没有停顿的进行,在这里又同尖刻和有时是恶作剧的幽默结合在一起,这些特点都使它接近于作者的《第二钢琴奏鸣曲》和《第二钢琴协奏曲》中著名的恢谐曲乐章。这一乐章用回旋曲形式写成,乐章的基本主题由向上的半音进行构成,并用明确的节奏予以强调,充满青春的朝气;它的乐句的轻快飞溅,撩拨的重音和敲击,拨弦和用弓的交替使用,在表现出一种滑稽和幽默的特点:
但是这小回旋曲当中的两个插段,就没有这样欢愉的性格。像第一乐章的发展部那样,恶魔般的笑声和嘲讽的丑相占居优势的地位,这是指的第一个插段,其中独奏小提琴的音晌显得特别尖刻;至于第二个插段,则用靠近琴马的奏法以表现那些阻挠和妨害人们的幸福的凶恶而冷酷的形象,并借以掀起乐章的商潮。
第三乐章重又恢复那抒情的平静和明朗的幻想形象。这一乐章采用复三段体结构,它的基本主题无论在其总的情调,或在调式和声构成原则方面,都接近于第一乐章的第一主题;像在乐曲开始时那样,独奏小提琴以其饱满的音响表抒美丽而祟高的感情:
在乐章当中一段又出现了那种机械的进行乐句,或者说诙谐性的游戏,但在这里它明显地退居第二位。
乐章的尾声相当扩展,成为整个作品的总结。这里,协奏曲的两个抒情主题—终曲的基本主题(在乐队)和第一乐章阳光般灿烂的第一主题(独奏小提琴和第一小提琴在最温存的高音区)技艺精湛地结合在一起。这段音乐在听者的想象中萌生一幅阳普照的春日的欢乐画面。
《第一小提琴协奏曲》的形象和技术手法之新颖,都是它得以在音乐会舞台站得住脚,并为一些现代优秀小提琴家所乐以演奏的原因。乐曲中虽有一些尖刻的“怪诞”效果。但很容易看出它并非作品的目的本身,因为作为它的对立面,而且在乐曲中占统治地位的总是那些抒情性形象,它那满盈的深刻感情和对生活的乐观肯定,总是首先为人们所瞩目。